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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四姐张充和在青岛的日子

类别:青岛人文历史 日期:2020-3-8 23:33:40 人气: 来源:

  本书主体部分是著名的合肥张家“合肥四姐妹”的大弟张和在二十世纪40年代中期为纪念亡妻孙凤竹而写的一本小,读来感人至深,既可称为一段纸质时代的爱情传奇,也可以借此窥见抗战时期大后方文人的真实生活状态。这个小在当时就被赵景深先生拿来和冒辟疆《影梅庵忆语》比较。书中还辑录张和孙凤竹的战时书信、张和的一部未完的自传体小说及张和写的部分散文、旧体诗,同时还附有张充和、巴金等人就出版《秋灯忆语》的信件。

  书中写到最多的家人是张和最亲密的四姐张充和,三姐张兆和和三姐夫沈从文、二姐张允和和二姐夫周有光、大姐张元和和大姐夫顾传玠也多次提到。此外,一些现代文化名人如巴金、萧珊、卞之琳、罗隆基、杨振声、邓宛生、冰心、吴文藻、梅贻琦、杨荫浏等等都屡次提及。因为是书信,全无禁忌,虽然有的人只涉及一言半语,但情感色彩跃然纸上。在逃难和战乱中,也有文人相轻,也有儿女情长;也有柴米油盐,也有飞短流长。这对我们读到的正史是可贵的补充,对关心现代文化名人的读者也是难得一见的资料。

  大学毕业那一年,1936年夏天,同学们正忙着找事,而我却在计划怎样到青岛去玩。暑假之前我就和四姐通信要她从苏州到上海,然后再坐海船到青岛,我呢,就预备从北平坐火车到济南转青岛。我打听青岛的旅馆很贵,如果住一个暑假一定要找一个住处。于是我找到一个研究院同学许宝騄君,他有一位亲戚在青岛有座别墅,请他写了一封信给那位管理别墅的管事先生。一放假我就同一位山东同学刁集亭一同乘车经济南转赴青岛。

  我们都是第一次到青岛,一个熟人也没有,也都是才踏出学校门的,对什么都很嫩。一下车就上了当,太平就在车站边上,而我们却花了不少钱坐洋车才找到刘氏静寄庐。管事先生已经不是许君知道的那一位了,换了一位张先生。我们怕他不招待我们,因为我们这两位客人太转弯了,是他们主人亲戚的朋友,他要不招待我们,我们只好去找旅馆。还好,他没有不容纳我们的意思,但看样子也不见得欢迎,一直到下午,他才指定我们一间房,我们才到车站把行李取了来。

  好像是第二天,我们在码头很顺利地就接到了从上海来的四姐,她住在我们隔壁,有了三个人,我们这避暑团就热闹一点了。

  四姐是个曲迷,在上海时就打听到以前替我们拍曲子的沈传芷也在青岛替人拍曲,且抄得有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。别墅里也有电话,我们马上打了个电话找他,他果然马上就赶来了。于是我们就谈到青岛曲界的情形,他告诉我们秘书是唱冠生的,孙主任是唱老旦的,某科长唱得最不好,小姐、孙小姐是初学,但全唱得好,又说他们听到曲友来了,自然马上会来接你们的。说着说着,他有拍期就走了。

  果然,到晚上,有秘书的汽车来接我们了,同学刁君虽然不会唱昆曲,也跟了我们去凑热闹。四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我们坐在汽车上都好笑,一个人也不认得,糊糊涂涂地就去赶人家的曲会,假如这辆汽车不是家派来的,我们不是都要被绑去了吗?车子在一所小洋房前停了下来,传芷先出来接我们,也只有他和我们熟。一间大客厅坐满了人,全都穿得很考究。家是主人,自然他家的人最多,而会唱曲子的人也多。秘书自己不用说,是老曲家,老太太也不反对,且喜听曲子,少爷仲宽夫妇也会唱,小孙女凤兮才七八岁,也会唱“小春香”,家三、四、五、六位小姐都会唱,此外孙家父女连我们一房也有十几个人了。

  因为全都陌生,而且女客多,使我有些窘,我只好和老秘书谈话。原来老秘书是贵州人,老住在四川,知道我们祖父。祖父曾经在前清时做过一任川东道,老秘书说他德政很好,使我感到光荣。我虽然没有见过我的祖父,但常听人说起。父亲八岁时,祖父就逝世了。

  我们觉得他们的曲会还不够正式,因为大家都还唱清曲,也不嵌白。因为我们在苏州所参加的大曲会都不看本子的。但我们总留心听别人唱。我们唱完了,他们也都拍手。他们招待得很好,大客厅也叫人非常舒适。四姐和那些小姐们不久也就熟了。夜已很深了,他们才又用车子送我们回静寄庐。

  睡觉之前,我和四姐自然在他们。四姐说孙小姐不错,唱也唱得好,人虽不十分漂亮,却很charming,我也同意她这句话。我们还谈到她牙齿太稀,缝太大,年纪仿佛在许多人中也最小,不打扮,短头发,是个中学生的样子。

  此后我们在青岛反是到海水浴场的时间少,而唱曲子的时候多了。同学刁君因为职业关系,又到济南去了,只剩我们姐弟二人。我们游过崂山,青岛又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。湛山汇泉我们都常去,我记得下水一共不过五六次,孙小姐游得很好,她教我们,我们也都勉强会了。我的姿势最不好,他们说我是狗划水。孙老伯最好玩,穿了游泳衣,套了救命圈,在海水浴场两头走,也算是游水。沙滩上的确很好玩,可以做种种游戏,我常常把身体埋在沙里,在海边的人,都晒得很黑,就是我一个人白,身体又肥,一点也不好看。孙小姐有一次说,她的同学问她,你那位朋友怎么那么白?在海水浴场,白是一件丢人的事。她的身体倒是不错,黑黑的,圆圆的,丰润而不肥壮,很玲珑。可惜她那件游泳衣太大了点,一沾上水更松,常常背心会掉下来,露出小部分丰满的来。我常叫四姐替她挂好,但有时她游得正上劲,却讨厌人去惹她。而海水浴场就很少有这种伤风化的思想,我们太了。

  每次曲会总有人请客,我们吃了人家不少顿,很不好意思,于是我们也请人一顿,一切请孙老伯办理,因为他是曲会里的总务主任,常常贴钱,而事总办得十分令人满意。所以我们这次请客,也请他主办。地点就在他家客厅里。

  他家的客厅很大,长长的玻璃门,很透气。那晚上的酒席也非常丰盛,我不能吃酒,孙小姐在我玻璃杯中倒上很多汽水,一小点啤酒,别人都暗笑她帮我忙。在青岛短短的一个月中,我和孙小姐见面最多不过十次,她也到我们住处来过几次,但总是我们到她家的时候多。我们一同看过电影,吃过小馆子,在海边散过步。

  虽然是暑假,但她们(圣功女学里)还有什么劳动服务,日里总不很有空。四姐已和她很熟了,而且很要好,她告诉我们,第一次见我们印象很不好,尤其是四姐,她还擦了口红,而事先传芷又说我们刚从上海唱了戏来,她们还以为我们是戏子,及至四姐唱完了,大家拍手,她又站起来拱拱手,这一点她们的印象最坏了。心想到底是戏子,怎么女人还拱手。其实苏州唱曲子的老规矩,大家都拱手,也不以为怪了。她告诉我们,我们都很好笑。一个月中我对她已很注意,觉得她活泼、大方、聪明、有趣、会说话。

  我还曾经很冒昧地问她几岁,她也答我才十七岁,真还是小孩子呢。以为我对她还好,四姐便常常开我的玩笑,也很赞成她,但我知道她那时对我的印象,只是还不坏而已,却一点没想到要嫁我。

  父亲从家里发马谡街亭败给谁来一份电报,要我赶快回到苏州去,在自己家里办的学校里(乐益女中)教书,我于是不得不走了。我没有让这一般新曲友知道,因为怕他们又要饯行,仅仅只有孙小姐一个人知道。

  我第一天就买了船票,第二天一早开船,头一天晚上虽说好请她不必来送,但我心里却很想她会来送我。果然,天刚亮,她一个人便来了,我们一同坐汽车到船码头。送我上船的还有四姐(她不回去,还要在青岛住住,我真羡慕她)和一位宋汉箎君。我们一同先上了船,是个日本船,好像叫青岛丸,很干净。快开船的时候,他们都下去了,买了三卷纸带,我站在船沿上,他们站在岸上,我和孙小姐拉的是一根紫色的。船开了,我眼睛老望着她,她也望着我,远了,纸带断了,人也看不见了,我收了三根纸带的断头,怀着七分喜悦、三分惆怅的心情进了舱。

  因为她不会化妆,四姐在教她,叫我在上海买一盒三花牌胭脂寄去,借了这一点因头,我们开始通信。在苏州教了半年书,我们来往的信上全说的是废话,但也不知为什么有那么多废话讲。她信写得很好,第一次有改动过的字,这表示她很细心,第二封信很叫人爱看,写得流利有趣。她告诉我说,她母亲因为看到我的信很密,于是叫她读给她听。她读完了,她母亲说:“张和真是没事做,尽说些没要紧的话,五分邮票白花了。”老太太当然不懂得这些废线日晚追忆于立煌古碑冲皖院

  

关键词:青岛现代名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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